WHITE ALBUM 2 Twinkle Snow ~夢想~

白色相簿2 Twinkle Snow ~夢想~

作者:丸户史明
插画:中村毅
出版:Leaf/AQUAPLUS
翻译:lx_axz


相关信息:

这是2011年2月13号发布的免费小说,作者依然是丸户。小说的内容近似于外传性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概满足了不少人“如果”的心愿吧,大概……。建议听过广播剧以后再看,虽然联系只有一点点。


「呐,冬马……」
「我……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啊」

「我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我喜欢你」

TwinkleSnow
~梦想~

1

「不必用那么大力啊。就像这样从前往后轻轻一拉就行了」
「嗯……」
日历翻到了12月。
路边树木的叶子差不多已经落尽,与之相对,车站前却出现了为了特定的日子准备的大树,终于到了整个城市都开始主张冬季的时候了。
「啊,芽的部分不要用刀刃而是用那里去切」
「那里是哪里啊……」
学园生活最后辉煌——学园祭已经告一段落,我们三年级学生,也不得不开始思考剩下四个月的灰色生活。
「啊~,你削得有点多了啊。这样的话能吃的部分都没剩下多少了」
「……」
不过,由于我们学校是大学附属学园,很多学生都已经决定了升学,所以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要面对灰色的人生。
而在这一部分人中,又有些是获得了其他大学录取资格的强者,有些是决定工作的准社会人,剩下的其实也就只有三成。
「嗯,这样也勉强能行吧」
「呼~」
「接下来,土豆还剩下五个,还有两个萝卜以及……」
「……」
现在要讲述的,就是这些不幸中弹的战士们的,壮烈而又绝望的战斗的每一天…
「啊啊~~~~~,我是没那个耐心把它们都削成这样又小又圆的了」
「啊,喂,不能半途而废啊,和纱」
本应持续下去的战斗,在三十分钟前突然中止了。
「料理还真是无聊啊」
「这不才刚刚开始吗……」
这个只用剥皮器剥了一个土豆就飞快地放弃了任务,然后懒洋洋地躺在厨房的椅子上的拥有艳丽黑色长发的少女名叫冬马和纱。
她就读于峰城大学附属学园三年级E班。也许是因为她那经常在教室不起眼的角落沉睡的兴趣,明明眼看着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了,却要前途没前途,要目标没目标。未来一片黑暗,压力巨大。
「说到底,我根本就不适合做这种细活啊。你也知道“适才所用”这个词的吧?」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对细节要求到了极致的钢琴家该说的话啊……」
从刚才起就在和纱身旁一面用菜刀敲着拍子,一面不时对和纱进行准确的指导以及吐槽的双马尾少女,名字叫作小木曾雪菜。
她就读于峰城大学附属学园三年级A班。不论她自己是否这么期望,她总是沐浴在大家憧憬的目光之中,再加上她为了保持她那让大家先入为主的美丽印象而付出的努力,于是她早早地取得了峰城大学的保送资格,前途一片光明。
「有道理啊。我是钢琴家啊,如果被那种刃物割伤了手指那可怎么得了」
「但是,『作为一个妹子,要是连咖喱都不会做,人参岂不是完蛋了』这话是和纱你自己说出来的吧」
「但是真正提出来要做咖喱的是雪菜你吧。而且说到底,今天我们不是为了复习考试才聚到一起的吗……」
「那摆着一副极其严肃的脸紧跟着我到厨房里来的又是谁啊……」
重申一次,已经12月了。
明天开始就是期末考试,本学期最后几天,按理说应该微妙地朝着讨厌的方向变得繁忙起来才对。
但是,为了给那不知能否毕业的懒惰的钢琴家研究考试对策而聚到小木曾家的人们,不知为何就发展成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他人都在厨房里准备饭菜的情况了。
「呐,我真的不用来帮忙吗?」
「你别过来。给我老老实实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好好学习」
「……说到底今天这个学习会到底是为谁而开的啊?」
这名因为无事可做而出现在走廊上,有着没有什么值得说明的特征的发型的少年,名叫北原春希。
「总之,晚饭交给我们就好了」
「“我们”,啊……」
「三个人一起做的话能更快准备好吧。我们要快点吃完快点继续学习啊。而且说起来,你连一门都还没复习完吧」
他就读于峰城大学附属学园三年级E班。他用那一视同仁,对谁都很关心也很喜欢说教的态度,长期无差别地支配着学校里明明暗暗各种组织,于是,峰城大学的保送资格自然不在话下,连毕业典礼的致辞资格都早已握在了手中。前途远大不可限量。
「你很啰嗦啊,反正你只要一帮忙又会不停地发牢骚吧。明明没怎么做过料理还摆着一副了不起的臭脸」
「就算没做过料理,剥土豆皮这种事情也还是谁都做得到的吧」
「说的是啊~,只要有耐心的话」
「雪菜……你如果有话要说就把嘴巴堵上」
因为春希来到了现场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偷懒的和纱,无可奈何地再一次站到了雪菜的身旁。这次她选择了相对比较容易削的萝卜。
「这些都先不提……刚才的话,绝对不要跟那家伙说啊」
「刚才的话是指?」
「就,就是『作为一个妹子连咖喱都不会做』这话啊」
「是因为和纱不会做咖喱呢?还是害怕他知道这件事情后会讨厌自己而担心得要死呢?」
「哇~,哇~,哇啊啊啊啊啊~!」
「是后者啊,我了解了」
「……雪菜你这人性格还真是好啊」
虽然已经重复几遍了,但是,已经到了12月了。
和纱和春希成为恋人以来……的第二个星期,即将过去。

两周前。
学园祭的现场演奏在空前的盛况中落下了帷幕。
展示出了如大家所料的美丽,以及超乎大家预料的歌喉的雪菜,所赢得的称赞和“再来一曲”的呼声不绝于耳。在她身旁贡献了完美支援的键盘手兼萨克斯手兼贝斯手的和纱也受到了毫不吝啬的赞美,顺便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做出了最大努力的吉他手春希也获得了一点稀稀拉拉的掌声。
「嗯……」
「怎、怎么样?」
「要说怎么样……这就是爪哇咖喱吧」(一种11区著名的速成咖喱配料)
「……你这家伙,就因为无法分辨你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傻所以更让人恼火啊」
「春希君,味道呢!感想呢!」
「不,那个……这不就是普通的爪哇咖喱吗?」
「够了!本来就不该给这种不认可他人努力的混蛋吃」
「和、和纱……真是的,春希君你啊」
「我很喜欢爪哇咖喱啊。自从进入中学了能吃辣的东西以后,我就一直在吃这个啊」
「哎……」
「那就是说……?」
「还够再来一碗吗?」
「……」
「很好吃啊,这个。与往常的味道一样」
在那最美妙的十五分钟的两个小时之后……
为了让学园偶像high起来而尽了全力的背景乐队的两人,在黄昏中的临时更衣室——第二音乐室中,相互确认了对方的情感。
「……再来一碗」
「呃、啊、啊……雪菜」
「他说再来一碗啊,和纱」
「啊,嗯……现在就去给你盛」
「啊,装满一点啊」
「我知道啊!」
所以现在,背景乐队的女孩,对于背景乐队的男孩那既不亲切又不甜美的褒奖,所显示出的反应甚至有些过敏。
「噗,呵呵……啊哈哈」
「……有什么奇怪的啊?」
「和纱她刚才到底变了几次表情,你看到了吗?」
所以现在,学园偶像的女孩,对于端着咖喱碗走出房间的背景乐队的女孩那过剩的反应所露出的笑容,已经无法遮掩。
「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只是稍~微有点不懂氛围啊。你只要在吃了第一口之后马上说好吃就行了啊」
「但是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爪哇咖喱……不,说的是啊,抱歉」
「不过,多亏了你我才看到了和纱那要哭出来的表情,所以对我来说完全OK啊」
「……我以前就这么觉得了,雪菜你这人性格还真是好啊」
就像这样,三个人即使在学园祭结束以后也没有走下舞台,那如梦境般美妙的时间依然在持续着。
成为了恋人的两人,以及成就了两人的丘比特,三个人依然在一起。

 

两小时后。
「我都说了真的很好吃啊」
「是啊,爪哇咖喱确实很好吃啊。不管谁做出来味道都一样啊」
吃过晚饭,借着休息的名头畅谈人参,想要将轨道修正回学习会的春希被晾在一边,这样乱七八糟的夜也逐渐深了。
「我都吃了三碗了啊。你当时不是也很高兴吗」
「刚才只是被你蒙混过去了。竟然被那种没有丝毫诚意的随口一言就骗到了,看来我也变成花痴了啊」
结果,虽然在学习上没什么收获,营养方面却大补特补,最后带着战利品柑橘一起离开了小木曾家。
「所以说啊,你不要那么纠缠不清嘛……我真的很高兴啊」
「啊~是啊,毕竟那是你喜欢的爪哇咖喱……」
「因为那是……『母亲的味道』啊」
「哎……」
在寒冷的天空之下,话题还是回到了吃咖喱时的反应上。
「每个月大概会有那么一次,她会做一大锅……然后自己热来吃」
「……」
「平时摆在桌上的,只会有现成的家常菜而已」
「只有咖喱,是货真价实的,母亲亲手做出来的……虽然说到底那也只是个爪哇咖喱而已」
「虽然不管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她从来都不会跟我一起吃……」
「即使这样,当我家的厨房里飘出咖喱味的日子,我总会比平时要高兴一些啊」
「……」
春希依然在仰望着寒空。漫天的星星,看起来就好像是要化作冰点坠落下来一样。
朝着天空呼出的白色气息飞舞而上,像云朵一样遮住了漫天的星星。
在他的表情之中,确实混杂着开心、怀念,以及些许的寂寞……
「所以说啊,今天,真的是……」
「你啊……」
「嗯?」
「……你现在又想蒙混过去吧。你只是随便找了一堆借口而已吧」
「……啊,被你发现了?」
……虽然他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但是对于仅过了两星期就已被深深打上了“女友”烙印的和纱,这招似乎已经不顶用了。
「别想用这种惹人同情的回忆来逃避。要说母亲亲手做的料理,我母亲可是连吐司都没做给我吃过」
「那是……真不愧是冬马曜子啊」
「我以前也说过的吧,你的过去在我面前只不过是半调子。说到底……」
「啊,既然这样的话」
「什么啊」
「下次我来做咖喱吧?」
「……………………………………哈?」
所以,面对春希那再次伪装出的表情,和纱虽然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并且皱起了眉头……
「作为今天的谢礼,比如在考试考完的时候做给你吃」
「……………………………………做、什么?」
「那个,虽然我也只能做个爪哇咖喱而已。嗯,这样吧,在原料方面下点功夫,去挑战海鲜咖喱吧」
「比起咖喱…………我更想要布丁」
但是在她答应这个提议的时候,那严重的反应延时已经揭示了自己的失败。
「布丁啊……那豪斯布丁可以吗?只用牛奶就能做的那个」(跟前面的爪哇咖喱同一个公司出品的速成布丁配料)
「那就要做三包哦?做可以装满一大盆的量哦?」
「那样的话外形就保不住了吧……」
「没关系的,装在盆里直接用勺子舀着吃就好了」
「……那啥,你不会真打算一次就吃完一盆吧?」
「你今天不是也吃了三碗咖喱吗?从量上面来说差不多吧」
「但是营养的偏差完全不同吧!尤其是糖和乳脂肪」
所以两人在寒风之中,一边畅想着几天后会要面对的作为褒奖的布丁,一边走在路人稀少的住宅区。那欢闹的声音,几乎都要打扰到周围的住民了。

「…………」
「…………」
于是,又过了三十五分钟。
从小木曾家到末次町走了十五分钟,接着搭电车到岩津町花了十分钟,然后又走了十分钟。
在住宅区中,正沿着左侧那一直延伸到远方的白色墙壁走时,两人不觉地陷入了沉默。
「…………」
「…………」
那是因为,那白色的墙壁,是某个世界级钢琴家的大宅邸的围墙,也就是说,在下个拐角处向左拐的话……
「……什么啊」
「不,那个……抱歉」
再走几步,两人继续并肩走下去的理由就会消失不见……
男孩带着十分畏畏缩缩的神色,想用那没有提着柑橘袋的那只手,去握住女孩子那只没有提着柑橘袋的手。
「为什么,你等到现在了才这样啊」
女孩……和纱那稍稍有点怀恨在心的眼神,在街灯那若隐若现的黯淡光辉中闪耀着。
她的视线和言语中,既混杂着对春希突然发情的责备,也有些对于忍耐到了现在才牵手的不满。
「你讨厌这样,吗?」
「嗯,讨厌」
「是,是吗,抱歉……」
「我讨厌你退缩」
「哎?」
在言语交错之间,两人的手相触相离,相离然后紧握,如此重复。
「因为我的手,不像女孩子的手」
「啊……」
「我的手指,比你,比许多的男生都要硬,都要粗糙」
一只手主动出击,接着被推开,然后开始犹豫,最后又开始躲闪。
「我怎么可能因此退缩呢」
「但是……」
「因为,这可是我师傅的手啊」
「……」
于是,男孩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斩断了退路……
他的手,终于与女孩那所谓的粗糙的手指,紧紧地缠在了一起。
「我说过吧,我就是喜欢这种努力的痕迹……喜欢你弹钢琴时的音色」
手指,确实很硬。
从儿时就开始艰苦的练习,使得她的手指即使在进入附中荒废了两年之后,硬度依然没有减退……
不,也许所谓的荒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其实她根本无法离开钢琴,而这手指便是她的固执与荣耀的证明。
「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跟你的表情完全不搭调的羞人话啊。你这家伙真让人头疼」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啊,说说也没关系吧?」
「天气已经这么冷了,你也不想想我在听到你这么干冷的话语之后是什么感受」
「所以啊,就像这样取暖吧……」
「啊,喂……」
柑橘袋从两人手中滑落,由此解脱了的另一只手也紧握在了一起。
不只是手心相合,手指也一根一根地紧紧缠在一起。
两人面对着面,至于“这样根本无法行走”这样的借口早已被抛诸脑后。
「……都是因为,你说想要这么做的哦?」
「嗯」
「这全都是因为你的期望哦?」
「嗯」
「所以,所以……如果你主动放手的话,我可绝对不会原谅你啊?」
「嗯」
「在我说『放手』之前,你必须要这样一直紧紧握着啊?」
「我不会放手的,和纱」
「…………春希」
这是两人成为恋人之后的第二个星期。
这是两人能够直呼对方名字的第二个星期。
「……你明明嘴上都那么说了,为什么眼神还是那样啊」
冬马和纱,依旧是个眼神不那么温柔的女孩。
「为什么你的眼神,就跟要哭似的……」
「…………」
只是这种眼神,已经不像以往那种拒绝一切的孤狼一样。如果要举例来说明的话,那就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授予食物的流浪犬的眼神一般……
「我们可是在交往哦? 现在是在亲热哦?」
「为什么你的形容总是那么蹩脚啊」
「因为我希望你多笑一些啊,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那种事情……是我的自由吧」
「但是啊」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失去你,我们什么时候会分开,梦什么时候会醒来……」
「啊……」
「我的脑子里一直都只在思考着这些,所以,笑不笑也是我的自由」
「和纱……」
冬马和纱,已经不再孤高。
「春希,你哪里都不会去吧?」
但是,她依旧很胆小。
「不会像母亲那样,一走了之吧……?」
她明明喜欢上了别人,却依然在踌躇。
脑子里想的事情,全是别人如何背叛自己。
她就是这样一个刚刚明白如何去爱别人,却全身都出现过敏反应的女孩。
「说的也是啊……如果你肯闭上眼睛的话」
「嗯」
「……为什么你闭眼闭得那么直接干脆啊」
「因为,因为啊…………要那个吧?」
「那确实是要的」
「那样的话就快点……快点解决掉」
「为什么你老是要说些这种破坏气氛的话啊」
「因为,因为…………很,很不好意思啊」
但是,她正一点一点地……
尽管速度非常之慢,但她确实正在一点一点地取回自己的纯真。现在仍然在过渡期。
「你这种略带呜咽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可爱啊……」
「笨,笨蛋……嗯,嗯,嗯……」
离冬马家的门口,只有二十来步远了。
明明知道家里更加温暖,但是和纱却一步都没有动。
就好像是在等着主人解开那名为『等着!』的魔法一样。

 

2

「就像这样,期末眨眼间就结束了~!」
「什么叫『就像这样』啊……」
「好困……」
「…………呜」
『就像这样』……
动荡的考试周转眼之间就已过去,以今天星期六的英语考试为终点,可喜可贺地结束了。
「…你好像又花了很多功夫啊春希。准备善始善终全学科都拿第一名吗?」
「性价比那么低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啊…我的目标当然是全学科达到平均分了」
「什么啊原来你已经睡着了啊。所以才会很自然地说这种梦话」
「有很多原因啊。毕竟这次考试事关毕业。…另外至少我还醒着」
在比平时人少很多的食堂里,这四人组正围在一张桌前,细细地品味着考完试后解放的感觉。
那是春希,以及“自称”他挚友的饭冢武也,还有“名副其实”的恶友水泽依绪,再加上……
「……嘶~~」
「……你也差不多该起来了吧帕特拉什。会冻死的哦?」(典出自英国作家薇达(Ouida)所著的童话弗兰德斯的狗(A Dog of Flanders),后来被日本改编成动画)
「嗯……?」
坐在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的春希身旁的是,早已在睡梦中与周公相见的和纱。
「冬马同学,你最近是不是太松懈了一点? 而且还是各种意义上的松懈」
「春希,你在学园祭的时候就已经被全校九成的男生当作敌人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竟彪悍到要去跟剩下的一成男生找架吵……」
看着毫无防备,全身放松地把头靠在男友肩膀上的和纱,以及以一副理所当然地态度接受这种行为的春希,旁观的两人只能说出这种无奈的话。
他们两人的样子,即使是在知晓一部分事情经过的武也和依绪眼里,也跟最近E班的学生们眼中的两人别无二致,简直就像是依偎着主人的小狗一样。
「喂,就算困了也别用手去揉眼啊。我借你手帕……」
「谁是帕特拉什啊。而且你这种连吉他都弹不好的艺术白痴怎么可能是奈罗啊。你这家伙即使把帕特拉什的画拿在手里也会翻过来拿反面当草稿纸吧」
而他们那些略带揶揄的话语,对于刚刚起床,头脑比平时更加不灵光的小狗来说,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我即使捡到冬马家的全部财产也不会上交的。我肯定会私吞掉去逍遥快活」
「你就不能不还嘴吗……春希你还真是烦人啊」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在旁观的两人眼里,也和『呜~呜~』地呜咽着的小狗完全一样,两人不仅因为这份甜蜜而感到更加胸闷,也让他们有些不能开怀。
「好了好了,掩饰自己的害羞是没问题,不过你们也差不多该停了吧?」
「谁害羞了啊。而且说到底是这家伙……」
「雪菜妹子,差不多就要来了啊……」
「…………」
「…………」
随着武也那句看似无意间想起,其实是精确地计算好了时机才说出的话语,一桌人的氛围一下子回到了集合的时候那样。
「啊~,在这里啊。大家久等了~」
然后果然也像计算好了一样,在不到十秒的时间里,雪菜那欢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听说那些艺术家们,感性方面都和普通人不一样啊」
「嗯?」
考试结束的庆功会场,在某人的强烈要求之下,被决定在了她的主场(车站前的卡拉OK)。
在朝会场进发的途中,即将进入车站前的商店街的时候,依绪追上了在前头带路的雪菜,用身后的人们都听不到的声音悄悄地说道。
「她啊,该怎么说呢,某些地方非常孩子气啊」
「很可爱啊~」
「说起来确实是这样……虽然跟最开始的印象大不相同了」
「那自然是因为……女孩子经常会那样吧」
「啊,确实啊,那样……」
所谓的那样就是指“只要一恋爱的话”……
……虽然两人都因为不好意思没有说出口,但是她们都理解了对方想说的话。
「该怎么说呢,她那样子太让人想捉弄了,反而会让人困扰啊~」
「啊,我懂的。她完全听不懂别人开的玩笑啊……只要一说到特定话题的话」
仅仅一个月,和纱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某个话题(春希话题)会立即产生剧烈的反应。举例来说的话,就是她会马上生气,马上害羞,马上固执己见,然后马上就会变得要哭了一样。
「真是,那么纯粹,那么认真……简直让人觉得伟大啊」
「…………啊,啊~,那个啊。我说,你不要消沉啊」
顺带一提,依绪察觉到了,自己现在似乎踩到了另外一个会让人觉得难堪的地雷。
「不要这样说啊,我才没有消沉哦」
虽然不知道哪些人察觉到了,哪些人毫不知情,但是至少自己是知道雪菜的感情的。
「虽然我确实是被甩掉了啦」
「雪菜……」
「我完全没有听依绪的建议……不,即使听了我觉得结果也不会改变,我完全输给了和纱」

『如果你对他是认真的话,也许抓紧一点会比较好』

「即使如此,我也明白,现在这个结果才是最好的」
而事情的结果,就像依绪害怕的那样。
但是,这个结果,似乎和雪菜所期望的一样,大概是。
「因为这才是能让我们三个人待在一起的,最好的选择」
对,雪菜和和纱成为了挚友。
在学园祭过后的第一周,夕阳照耀的屋顶上。

『我可以……叫你和纱吗?』
『小木曾……』
『…………重来』
『…………雪菜……』

「所以呢,对我来说,现在这样就好了」
那个时候,和纱依然像小孩子一样,眼泪仿佛呼之欲出。
那个时候,雪菜的脸上也依然挂着恶作剧般的笑容。
「我的愿望,他们两人会帮我实现的」
「是吗」
「嗯,是的」
她们两人,定下了三人的誓约。
剩下的一个人,虽然没有进行过任何商量,但是雪菜也很明白。
「那么,今后也要加油啊,雪菜」
「我要怎么加油啊。现在已经是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了,我还有什么必要勉强自己呢?」
她明白,这才是他最希望得到的未来……
「那就好……不过,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来找我们帮忙哦。牢骚什么的我还是可以听你说哦」
「……说的好像跟你自己没关系一样啊,依绪?」
「不,我是……」
「你们之间还有其他需要解决的问题吧? 那可是花了六年还没有一点进展的,十分棘手的问题」
「什……!?」
雪菜的回答,很明了的显示出了,她已经知道了依绪刚才的话中只有指代的『我们之中的另一个人』到底说的是谁。
「如果你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就让你加入我们的集团。在此之前你们要两个人好好努力。啊,牢骚什么的我还是可以听你说哦」
「喂,喂,雪菜……」
「春天唯独没有降临到我头上……这样的新学期似乎也不错啊?」
对于止步呆立着的依绪,雪菜以绝对不会给男孩子看的表情,对她送了一个秋波。
「各位~,快点快点! 白天的优惠时间只到六点为止啊~!」
接着,雪菜就那样把依绪丢在了原地,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喂,你准备唱几个小时啊……」
在依绪终于找到了槽点而自言自语时,雪菜已不会再对她露出刚才的表情了。

才过了一月,雪菜身上就发生微妙的变化。
她再次削弱了自己的心防。举例来说的话,就是她变得有点爱说话了,有点喜欢恶作剧了,有点喜欢多管闲事了,而且不论何时脸上都挂着笑容。
「雪菜,你啊……」
明明知道自己的话语已经传达不到对方耳中,依绪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变得,成熟一些了啊」
这是自然而然的结果呢,还是因为有变得成熟的必要了呢。
这是成长的证明呢,还是失去了的结果呢。
对于依绪来说,这全都是无法解答的问题。

 

3

「那么…圣诞快乐!」
「圣,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在三人那温度略显不同的祝语之后,房间里响起玻璃杯相碰的声音,惯例的圣诞聚会开始了。
「哇,看起来好好吃啊……偶尔用生鱼片和天妇罗和火锅来庆祝圣诞节,也是个不错的点子吧?」
「圣诞布丁和蒸鸡蛋羹也有些相似啊…从材料上来说」
「而且也有鸡肉啊…虽然是火锅里的鸡肉团」
温泉旅馆的和风房间的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和风料理,大家身穿带着旅馆标志的浴衣干杯。如果这也能叫“惯例”的话,那么确实是惯例的圣诞聚会。
「话说回来,窗外的雪下得还真是大啊…真是名副其实的白色圣诞啊」
「也是啊」
「毕竟还特意选了这样的地方啊」
不论是『去看雪吧』,还是『寒假一开始马上就去哦』,或者是『我想去温泉啊』,全都是雪菜一个人的任性要求。
「说起来,外面的露天浴场也很棒啊!因为没有屋顶,所以雪都飘到浴池里了」
「实在是太冷了…在出浴的瞬间差点就要冻死了」
「虽然确实很冷,但是真的很舒服啊。春希君你也去泡就好了啊」
「我没那力气了…」
在说出了这些不像女孩子想法的野心之后,这位主谋的动作莫名其妙的迅速,先是去跟亲戚经营的旅馆预约,然后又随便又强硬的说服了父母,接着将三人份的学生优惠申请以及日程规划一人包,最后终于到了期待已久的这一天。
「你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却没派上多大用处啊」
「你们还真是有精神啊…」
「因为锻炼的方法和你不同啊。尤其是这两个月几乎没时间睡觉」
「11月虽然是我的错,但是12月就是你自作自受了…」
直到今天为止的几天时间内,为了这个计划在行动的真的只有雪菜而已。
另外的两人就只吐槽了句『温泉……?』,之后就几乎全权交给雪菜负责了。
「回想今年,还真是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啊。好了,喝吧喝吧」
「你好像在过忘年会一样,雪菜」
「现在这个状况显然就是忘年会啊。要是把这说成是圣诞派对的话,欧美人可是会火冒三丈的」
因为那两个人,光是为了应对和纱的补考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对雪菜的所作所为表示信任。
「不管是圣诞还是忘年会都好啊。只要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共度美好时光就足够了」
而且,他们两人……不,他们三人都很明白。
「好的好的,雪菜公主。就如您所愿」
「…算了,也好。圣诞快乐」
雪菜的“这种”想法,他们两人是不可能阻止的。

「那个,今天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聚集于此,真是太感谢了」
然后,就如俗话所说,像这样开心的时间,转瞬即逝才是理所当然……
虽然俗话是这么说,但是快乐的时间依然在三人高昂的兴致下继续着,而他们也不想让这时间结束。
「今天……那个,该庆祝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也许没办法做个简短的总结,但是反正时间有多,这样也没关系吧?」
桌上的菜肴已经全都见底,在服务员把盘子全撤下去以后,他们的聚会才真正开始。
和纱看好了时机在没有大人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了香槟,雪菜也从包里拿出了一大堆点心摆在了桌子上,就这样,第二次干杯的祝词开始了。
「那个……首先再来一次,圣诞快乐!」
雪菜那如同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与同样如银铃一般的碰杯声交织在一次,三人为圣夜献上了祝福。
「然后,再庆祝我们三人的毕业」
「说的是啊,其中一个人竟然能够毕业,那简直就是圣夜的奇迹」
「你给我回去。现在就开始徒步走回东京」
这次的碰杯声中,突然混进了一些不纯的声音。
不过抛开这些不谈,就像雪菜的祝词所说的那样,在期末考试,以及之后的一星期补考时间过后,三人的毕业都在寒假前可喜可贺地确定了。
与哼着小曲一脸轻松地战到补考最后一天最后一刻的和纱截然相反,春希那仿佛缩短了三年寿命的憔悴的脸,诉说了这场战斗的惨痛。
「也为了庆祝今天的死里逃生」
「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坐你开的车了」
「怎么,你还真的想走回东京啊,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以第一次上高速公路为起点,接着是山道,学道,然后迷路,最后还出了车祸……
撞进雪墙的车被旅馆派出的救援车辆拖到目的地的时候,那一脸轻松哼着小曲的驾驶员与一脸憔悴的导航员所构成的画面,与考试的时候别无二致。
「还为了庆祝……和纱与母亲重归于好」
「喂,喂……」
「两人和解的历史性的瞬间,我也想见证啊」
「嗯嗯,和纱肯定都泣不成声了吧」
「…………喂」
半年间没有任何音讯的和纱的母亲——冬马曜子,给和纱打电话的时间,是学园祭的舞台表演结束后不久。
这个时间,当然也是在和纱有了男朋友之后不久……
多情而且世界知名的钢琴家曜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劲爆的话题,于是在害羞与口无遮拦与隐瞒与争抢手机的过程之后,母女俩一架吵翻了天。
……是的,到了十八岁,和纱才第一次认真地跟母亲吵架。
对两人诉说这件事的时候,和纱那毫不掩饰的幸福的表情,对于春希和雪菜来说,也是可以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的无上幸福。
「更为了庆祝天才钢琴家冬马和纱的复活」
「只不过是久违地够资格出席大赛了,你太夸张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那一副“冠军是我囊中之物”的态度啊」
「还有还有,为了保佑和纱能够顺利升入音大」
「只要能够进入正赛就能取得保送资格了,很轻松啊」
「你看吧,就是这个态度」
和纱,以及其他人的幸运并不止于此。
本来已经看透了和纱才能的冬马曜子,似乎就因为和纱在区区一个学园祭的余兴表演而大受感动,接着就提出了要帮助和纱复出。
只要能够在年初的钢琴大赛上留下好成绩,她就可以帮和纱取得音大的保送资格,并且在之后的演奏活动上不遗余力的提供支持……这简直就是把一个只擅长钢琴的家里蹲变成日本古典音乐界希望之星年轻钢琴家的作弊外挂……
「不,不要总是说我的事情啊……还,还要庆祝你们两位成功进入峰城大学」
「谢谢,和纱……」
还没有喝酒就已经满脸通红的和纱,从雪菜的口中抢过了举杯的祝词,接着与大家的酒杯相碰……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只是理所当然地完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啊」
「更正一下……庆祝雪菜进入峰城大学」
的前一瞬间,华丽地忽略掉了春希的酒杯。
「那个,在最后……虽然这是我的一厢情愿」
似乎是觉得已经到最后了,雪菜再次夺回了主导权,并且将酒杯举得比以往都要高。
「我想把今天这个日子,作为峰城大附中轻音乐同好会的同窗会……」
但是,与她满怀欣喜高高举起的酒杯形成了鲜明对比,她的声音逐渐没有了气势。
「那个,该怎么说呢……比如明年,比如后年……」
「…………」
「…………」
「我希望能再像这样,一起赏雪,泡温泉,通宵畅谈……」
她那银铃般的声音逐渐降调直至声若蚊鸣,不仅如此,她的自信也随着视线一起从天上落到了桌上。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也许让大家很头疼,也许很自作主张」
「也许我只是在给你们两人当电灯泡……」
「雪菜……」
雪菜现在的表情,在春希的记忆中出现过两次。
「但是,但是啊……我还是想要三个人在一起」
「不论是和纱还是春希君,我都不想失去」
第一次,是在学园祭第一天。舞台表演的前一天。
春希直接走进她的教室,为了迎接因为彩排唱不出声而失去自信了的雪菜的时候,他看到了那眼泪仿佛呼之欲出,脸上却又带有些许开心的,梦幻般的笑容。
「我也真是的,都在说些什么啊……我果然是一个让别人很头疼的女孩子啊」
然后第二次……
第二次,是在学园祭之后,黄昏中的第二音乐室。
那是雪菜在温柔的叫醒春希,并且将重要的事情传达给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即使这样,即使是这样……我,我还是……」
「啊~够了!」
「好痛!?」
「和,和纱?」
对于雪菜来说,和纱是突如其来地弹了记她的额头。
「你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啊! 当初是你这么呵斥我说不要扭扭捏捏的吧? 当时是你在背后推了我一把啊!?」
但是对于和纱来说,这已经是忍耐到极限之后的爆发。
「所以,这是约定啊,雪菜…………我们,一直都会是三个人的」
「啊,啊……」
这是无法忍耐自己恩人时而烦恼时而哭泣的,胆小鬼忍耐的极限。
「我们三人的同窗会,不管是明年,还是后年……都会一直继续下去的。是吧,春希?」
「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缺席啊?」
「和纱……春希君……」
「啊~羞人,真是羞人,够了,真想喝个够快点把这事请忘掉」
但是,在这样帮了雪菜一把之后,和纱也无法忍受自己心中的羞涩,一面用浴衣的袖子遮住越来越红的脸,一面举起了酒杯。
「就这样了,这次真的是最后了哦,雪菜……要好好收个尾哦?」
「嗯,嗯……嗯」
被自己的挚友这样推了一把,在杯中的酒入口前眼睛就已红肿起来的雪菜,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眼泪如决堤一般顺着脸颊滑下,接着再次将那银铃般的声音从喉咙中硬挤了出来。
「那么……那么,为我们三人」
「干杯……」

「呐」
「嗯?」
凌晨四点,房中的灯火已经熄灭,只有雪地反射出的白光从窗口钻了进来。
「谢谢啊」
「什么事?」
先是抱着香槟酒瓶闹翻了天,接着又因为在露天浴场混浴闹翻了天,最后又为了谁睡在哪里吵翻了天。
「干杯时的事情」
「那是……因为杯子举太久了太累」
「虽然这件事也是原因之一,但是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
在按理说大家都应该睡着了的时候,雪菜却用隔壁的春希听不到、身旁的和纱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着。
「你说了,我们三人会一直在一起的……谢谢」
「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你这样感谢我……那个,我很困扰」
当然,她确信和纱还醒着……顺便,也确信春希已经睡着了。
「能跟和纱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
「雪菜……」
因为,这是一定要说给和纱听的话语。
「能和你成为挚友,我真的好高兴……」
顺便,也因为这是尽量不想让春希听到的话。
「呵,呵呵……呜,呜……啊哈哈……」
「你,你也真是的……」
雪菜现在的状态,依然和几小时前的自己一样。
那就像是想要把“喜悦”这种感情,用喜怒哀乐各种方式来表现一般乱七八糟。
表情和声音和言语和泪水杂乱地交织在一起,思绪也是混沌的一塌糊涂。但是那思绪也正因为混沌所以才能坦率地直达内心,这让和纱下意识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背对雪菜。
对于直到几个月之前,都还在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所有人投来的感情拒之门外的和纱来说,雪菜这乱七八糟但是又真诚直接的情感,让她突然不知所措。
「呐,雪菜」
「嗯,嗯?」
「为什么,是我呢?」
「哎?」
即使是对雪菜采取回避的态度,和纱也还是按奈不住,问出了口。
「为什么不选水泽或者其他人,而是选了我当挚友呢?」
因为,“不知如何应对”和“讨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
「像我这样不讨人喜欢、嘴巴又毒、性格又差、愤世嫉俗、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差劲的人,为什么你还会想要和我当好朋友呢?」
「和纱……」
「而且我脑子也不好使,除了钢琴以外再无长处,偏偏连钢琴都一直没有弹,这样发展下去除了在家里当寄生虫以外再没有路可以走了,我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
「而且,而且……我,把你的……」
「要说理由的话呢……」
不知是为了制止和纱那过于自虐的话语,还是为了不让她把上一句话说完,雪菜以久违了的冷静口吻说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你很可爱吧」
「啊!?」
雪菜一下子紧贴到了和纱的背上。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钻进和纱的被窝里了。
「呵呵呵……和纱~」
「等,等等啊雪菜……你难道还醉着吗」
「怎么可能呢,我早就清醒了」
「那样的话问题反而更严重了吧!」
和纱背部肌肤那温暖柔软的触感在雪菜的手中扩展开来。
接着,她又开始享受着那香皂、温泉、肌肤交织而成的,稍显妖艳的香味。
「呵呵,不要那么害怕啊……我只是想抱抱你亲亲你啊」
「一般人被这么做的时候都会害怕啊!」
雪菜温暖的气息与甜美的话语,一齐飘入了和纱的耳中。
接着,那双手也从背上绕到了和纱的腹部与胸口,开始肆无忌惮地抚摸着那不属于自己的柔软肌肤。
「啊~,我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的,不过你既然这么柔软这么香,让我觉得太舒服了,所以……不过也好啊,如果是和纱的话,我没问题的……」
「我有问题啊!」
「这么大声没问题吗……春希君会被吵醒的哦?」
「啊……不,不要……」
「…………只是被这么一说就真的降低音量的和纱实在是太可爱了」
「…………哎?」
不知何时,抱紧了和纱的双手已经收了回去,贴在和纱背上的感触也消失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报复啊,和纱」
「报,报复什么……」
「就是你说我“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啊!”那件事」
「啊……」
取而代之的,是和纱的后脑勺上,有了被拳头轻轻贴上的感觉。
「所以,这是约定啊,和纱……我们,永远都会是挚友哦」
「雪,雪菜……你啊」
「呵呵,吓了一跳吗?」
「你肯定不明白你刚才的行为让人有多么销魂吧」
不知是在掩饰羞涩还是真的快哭了,现在和纱的声音随着感情的动摇而尖锐了起来。
「哎~,我觉得没那回事啊」
「当然有啊! 刚才连身为女生的我都心跳不已了啊」
「呵呵,是吗? 能让和纱有这种感觉,我真是高兴啊……」
「所以说啊……被你紧逼还不投降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不存在的」
「嗯~,我觉得你太抬举我了」
也许是因为感情太过动摇了。
或者是因为,雪菜对于自己的心情太不加遮掩了。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你。我很害怕。同时,也对你有所警戒」
「哎……为什么?」
「…………」
所以和纱,将本想带进坟墓的略带黑暗的想法,一不小心说出了口。
「呐……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绝对不可以跟那家伙说啊?」
「……嗯」
「我以为……会被抢走」
「……啊~」
「如果和你竞争的话,我绝对赢不了的……我是这么想的」

『你是冬马同学吧?』
『小木曾…雪菜』

从雪菜第一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开始。
从自己第一次注视着雪菜眼中事物的时候开始。
「果然,我这个人真是太差劲了」
「…………」
和纱就注意到了,雪菜的心情,跟自己是朝同一个方向发展的。
「呐,雪菜……你真的,愿意把我这样的人当挚友……」
「你就是这一点可爱啊~」
「哈,哈?」
但是,这并不完全是和纱单方面的话题。
「就是你这种明明打一开始就昭然若揭却偏偏要拼命隐瞒的性格啊」
从自己第一次跟和纱说话开始。
从和纱第一次注视着自己动摇的瞳孔开始。
「那种跟外表和态度和作风都不合拍的,非常少女的思考回路」
雪菜就注意到了,和纱的感情,比自己更为剧烈。
「雪,雪菜……」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
「别,别笑啊,喂……」
「但,但是,但是啊……和纱,你真是,真是……」
「你真的笑得出来吗……」
「哎,为什么?」
对,两人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对方和自己,都在关注着同一个男孩。
「雪菜,你已经能笑了吗? 你真的能一笑了之了吗?」
「那是……指什么」
「我……背叛了你啊?」
但是,两人在学园祭之前,就相互确认过了。

『我最喜欢的男孩,是三年E班,北原春希君……这样行了吗?』
『我,那个,我喜欢的人,是…………才没有那样的人』

那个时候,和纱在胜负未决的时候,就退出了。
她没有接下雪菜的宣战布告。
「我……真的是你的挚友吗? 真的配,当你的挚友吗……?」
但是现在,待在春希身边的却是……
明明没有应战,却不战而胜的是……
「为什么……你会做那种事情呢?」
「那个……因为偷看了所以想要赎罪?」
「别开玩笑了……」
狂欢之后……学园祭演唱会的两个小时之后。
为了让学园偶像high起来而尽了全力的背景乐队的两人,在黄昏中的临时更衣室——第二音乐室中,相互确认了对方的情感。
……但是,其实在这个羞涩的恋爱故事背后,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对不起,和纱。那个时候,我让你很难堪啊」
「为什么你会退让啊……你不是也喜欢那家伙吗」
在黄昏中的临时更衣室——第二音乐室中,传达了自己感情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给仿佛中了魔法般睡着了的男孩献上吻之后,却慌慌张张地逃走了的,十分害羞的女孩。
「那是因为……我相信,对于我们来说,现在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雪菜……」
所以在那个时候,为了让这个无法完结的故事重新走上正轨,另外一个人登场了。
那就是在男孩刚醒来的时候,递给了他玻璃鞋,并且让他去寻找玻璃鞋主人的,多管闲事的女孩。
「因为我相信,相互最喜欢的人,能够一直这样相互最喜欢下去才是最好的」
「……好多“最”啊」
「如果春希君听到这种乱七八糟的话,肯定会生气的吧」
于是乎,本应有着如“公主大人”和“卫兵A”一般的天壤之别的两位女演员,不知为何,此时正在同一床被窝里凝视着对方……
「为什么我们两个都会不可救药的迷上那样的家伙呢……」
「呵呵,是啊……这~么好的两个女孩子,竟然都喜欢上他了」
「而且还是喜欢上了一个小官吏一样的人啊」
「不,春希君绝对会更出息的。肯定会成为大官员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没有男人气概啊」
「呵呵,是啊」
而且,两人都忘记了立场的不同,一同欢笑着。
「呐,和纱」
「嗯?」
「我就这样睡在你被窝里,行吗?」
「嗯,说的也是啊……一个人的话会有点冷」
「啊,那样的话,不如把春希君也叫来吧?」
「……别得寸进尺啊,雪菜」
「你的意思是说不要开玩笑了?  还是在说不要媚惑你的男人?」
「…………晚安」

这是一个梦。
这是雪菜一直在追求的一个梦。
这是一个,雪菜一直在祈祷,祈祷着不要醒来的梦

和相互间毫无保留的挚友,一起为中学生般的恋爱而烦恼。
和有着同一个梦想的伙伴,一起为永恒的友情而许下誓言。
然后,当然了,在那之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欢乐……

「晚安」

但是雪菜的内心中,其实很明白。
永不醒来的梦是不存在的。
越是幸福的梦,越是一定会醒来。

 

「到了啊」
「嗯」
快乐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
……这是世间的常理,而本来就预定只住一晚的旅行,当然也会在四十八小时之内画上休止符。
和纱开着跟出发前相比稍微多了一些伤痕的高级进口车,在春希住的公寓门前停了下来。
「累了吧」
「嗯」
「我也想马上回去,洗个澡,然后睡个痛快」
「我也洗个澡吧……虽然还是想念那宽大的浴场」
「你都回想起了些什么啊你个色鬼」
「……你不说我还真不会想起那事」
雪菜,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在自己家门口与两人道别了。
直到从车内看不见她的身影为止,她一直在对两人挥手道别。
那就像是仍然沉浸在那欢闹得忘乎所以的旅行的余韵中一样。
……或者说,她是在反抗,反抗从三个人变回一个人,反抗从美梦变回现实。
「那么,再见了」
「嗯……」
接着,现在,稍显冷淡的道别之后,春希也下了车。
「…………」
「…………」
他从后箱中取出了旅行包,慢慢地挂在肩膀上。
「…………」
「…………」
在他朝着驾驶座轻轻挥手之后,和纱也轻轻地挥了手,然后发动了汽车。
「…………」
「…………」
引擎的声音渐渐远去,三个人的圣诞狂欢,就此闭幕。
「……你快点走啊」
「确实应该这样做啊……」
本应是这样的……
「…………」
「…………」
但是因为春希似乎根本不想下车,所以两人的分别从一开始就遇到了困难。
「喂……」
「嗯……」
不,其实说到底,这并不是分别的第一步。
「没关系的,你不用在意我」
「虽然你话是这么说啊」
「你只要自己动手甩开就好了吧。我又没有握那么紧」
「难道就没有你自己放手这个选项吗」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我说你啊」
在一分钟前,和纱就把车停在了这个地方。
把车靠在到路边,踩上刹车,切断离合器,挂上空档,拉上手刹,把脚从踏板上移开,然后……
和纱的右手突然离开了手刹,握住了春希的左手。
「别开,玩笑了」
「和纱……」
虽然她说了“你只要自己动手甩开就好了吧”,但是自从她说了那句话之后,她的手上就展现出了钢琴家特有的强大握力。
又光滑,又硬,又热,而且还在出汗的,稍微有些颤抖的和纱的手,从刚才开始就在采取与和纱的话完全相反的行动。
「那么,那样的话……如果你不打算放手的话」
「……嗯?」
「到我家,来吧」
春希他,其实已经明白了。
「如果你不打算放手的话……就到我家来啊」
他明白,当和纱的话语和行动相背离的时候,到底哪一方才是她的真心。
在半年间不断的擦肩而过,以及一个月的接触之后,他已经能够明白了。
「……你还真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啊。竟然不会自己决定」
「那我就把你甩开了哦?  我要自主地回家了哦?」
「而且……你还真是冷漠」
「这不是冷漠,只是」
「只是……?」
「我只是一个,不管做多少恶作剧也还是想要看到和纱撒娇的,无可救药的人」
「哼……」
然后,春希那本应胜算很低的赌注,却理所当然到近乎无聊一般地赌中了。
「和纱……」
「啰嗦」
和纱从驾驶席探出身子,扑在了助手席的春希身上。
她将脸完全埋进了春希的胸口,接着就像是想要把上衣翻开一般抖动着,然后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那就像是被禁食了两天终于获得了食物的忠犬一样,在肆意地享受着主人的味道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味道深深地印在了主人身上。
「和纱……你身上真香啊」
所以,面对这种一心一意,却又有点像动物一般的行为,春希还是以人类……或者说,是以饲养她的主人一样宽广的胸怀抱住了她。
「……春希,你很肉麻啊」
「嗯,我不否定」
……那胸怀甚至宽广到了可以忍受和纱因为过度掩饰羞涩而开始啃他的手而产生的疼痛。
「只要碰到跟你有关的事,我也许就会变得很肉麻。也许可以算“和纱宅”了」
「我说啊……你这话真的很恶心啊」
「所以我不是没有否定吗」
「你难道认为,会有女孩子喜欢听你这种故作奉承的话语吗?」
「我又没有这种打算……」
「除了我以外,你以为还有别人会喜欢吗?」
然后,如往常一样,在咬过以后温柔地舔着齿痕撒娇,也是和纱的常用手段。
「那样的人……只有我一个啊」
「和纱……」
和纱本来搭在春希肩膀上的双手已经绕住了他的脖子,接着就像是要让自己的味道更充分地传达给对方一样,让自己的黑发落在了春希脸上。
「不管你有多肉麻,不管你怎么故作奉承,不管你多么难堪……即使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还是会对你撒娇的,只有我啊」
「嗯……」
「所以呢,你只要一直这样诱惑我就好了」
「嗯……」
春希也接受了和纱那样的身体接触,全力地呼吸着她的发香。
虽然没有了昨晚出浴时那种香波的味道,但是和纱自身那淡淡的香味却直接地刺激着春希的大脑,那种快感包围着他,让他感觉像要融化了一样。
因为,自从与和纱邂逅的那个春天开始,他就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
「啊~真是的,你已经满嘴都是肉麻话了啊」
「你不也……」
「我们两个都太肉麻,麻到身上发冷了」
「我说你啊……」
两人一面相互无视着对方的讽刺,一面不断地相互摩擦着对方的脸颊。
「身上确实发冷了啊」
「是吗」
「什么“是吗”……我明明说了很冷吧……」
「所以说啊……你撒娇的方式能不能不要这么麻烦」
两人相互谩骂对方的同时,额头也在不停地轻轻碰撞着。
「我才没有在撒娇」
「好的好的,我懂的我懂的。那我回去了啊」
「你! ……嗯,嗯!?」
就像是要结束这场争吵一样,对着和纱那不饶人的嘴唇,春希强行吻了上去,即使他知道和纱根本不会反抗。
「嗯,嗯……」
「哈……啊,嗯…………嗯,啊……」
于是,和纱闭上了眼,以一副有生以来最幸福的表情,把自己的嘴唇完全交给了春希。
「啊,啊啊……春希,哈,哈,啊」
闭上眼睛,堵住耳朵,然后再让春希封住自己的嘴……
和纱把内心清得一片空白,将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到了与恋人的亲热之中。
尤其是,她还在祈祷着,绝对不要让自己想起昨晚与“她”说过的话……

就像这样,在这一段时间内,她将痛苦全部咽入喉咙,只用舌尖去体味着幸福……
「嗯,嗯……」
「嗯……啊,哈啊啊……」
两人终于把那几乎被唾液融化的嘴唇分开了。
「现在不冷了吧?」
「不……还是冷」
「……和纱?」
两人都很清楚(部分被屏蔽)
「很冷啊,春希……」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但是,和纱依然顽固地不肯从春希身上离开。
「明明已经这么幸福了。生活中明明已经充满了开心的事情」
不仅是嘴唇,她的眼角也已经湿润了。
「内心,明明都已经温暖起来了……」
不仅是嘴唇,她的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春希你不冷吗? 真的一点都不冷吗?」
「我,那个……与其说冷还不如说热」
春希的疑惑,和纱已经感觉到了。
和纱越是焦急,他们之间感情的落差就越难以弥补。
这样下去,她就会察觉到,现在,在这个情况下,追求“结果”的,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是吗,原来春希……你觉得热啊」

——为什么我,会喜欢这样的家伙呢。
为什么我,会不愿意把这样的家伙,让给任何人呢。
这样的家伙,这样的家伙,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想要……

和纱的头脑之中,理性正在一步一步地追问着自己。
那是为了冷却占据和纱内心的,如同烈火一般的“寒冷”。

『不,春希君绝对会更出息的。肯定会成为大官员的!』

「呜……」
但是,不论她怎么挣扎,不论她怎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那个女孩子
为什么,像她那样人见人爱的女孩子,会……

那份纯真率直的恋慕的话语。
那明明很认真却有有点像恶作剧的,清澈的声音。
这些点点滴滴都萦绕在她内心,挥之不去……
「啊……」
所以到了最后,她反而使上了比之前更强的力量,紧紧地抱住了春希。
「我真的很冷啊……跟你刚好相反呢」
但是,两人的身体贴的越紧,春希就越是明白。
这是和纱那拙劣的谎言,那孩子气的撒娇。
他也明白了,和纱到底在追求什么。
「那么,那样的话……」
「和纱……」
直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可以用一句“撒娇”一带而过。
称之为“三人中的两人”也没有问题。
但是,现在就是分水岭。

『我们,一直都会是三个人哦』

为了守护自己在仅仅一天前许下的誓言,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悬崖勒马的时候了……

『但是,但是啊……我还是想要三个人在一起』

「就用你的炙热,来温暖我吧……」
那有着相同的含义,却由不同的人说出的话语,唤醒了和纱心中的本能。
那到底是在唆使自己遵从欲望的恶魔的细语呢。
还是因为察觉到了危机而对自己发出的警告呢。
或者说,是两者都有呢……
「那样做的话,你就会凉快起来的……春希」
「和纱……」

——我真是太差劲了。

所以,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于自然了……
和纱就这样,违背了与雪菜的誓言。
仅仅一天之前,她和她还那样的真诚,那样的要好。

——但是……即使是差劲也好。

……不,正是因为如此。
正是因为她亲身感受到了雪菜那女孩特有的魅力,才会觉得只能背叛那份誓言。
因为,她越是喜欢雪菜……
越是感觉到那份魅力……
越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就会对三人能否继续保持“三人”的状态,感到恐惧与担忧。
「我先说明了,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圣人君子啊……」
「在事前特意说这种话的人就已经足够正人君子了……」
于是,就像和纱所期待的那样……
每次在最后的最后,春希总是会听从“恋人”的任性。
与此同时,他也肯定在拼命地思考着,三人能够继续保持“三人”的方法。

——这家伙,属于我了。
他已经不会再离开了,是只属于我的……

「即使你说痛,我也不会停了哦……?」
「谁会说啊」
所以,之后的事情只要交给春希就好了。
自己只要一直像这样跟他相爱就行了……

——可以吧,雪菜……?
你会承认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吧?
所以,什么问题都没有吧……?

「很痛啊,春希……」

 未完待续。 作者:鸡魔如血 出处:bilibili